楊步偉說,自己是個居家不能安穩的人。她在開診所的前后與同時,她還做過許多事情……楊步偉的脾氣是:我要做的事情,沒有誰能阻擋
其實楊步偉就是中國的瑪格麗特·桑格(世界節育創始人)。早在1925年,她做了中國社會前所未有的事情—開辦節育門診,進行避孕與墮胎的計劃生育啟蒙。
楊步偉出生于1889年,比出生于1879年的瑪格麗特·桑格整整小10歲。楊步偉的曾祖父與曾國藩是同科進士,她的祖父楊文會是佛學大師,早年協助曾國藩、李鴻章辦公務。曾國藩特別器重他,臨終前特吩咐兒子曾紀澤要重用他,但要讓他干自己喜歡的事情。
曾紀澤出使英法,將楊文會作為參贊帶在自己身邊。因他辦事好,劉芝田做大使時,又把他帶在身邊。楊文會出使英法五六年,前后分別把兩個兒子也帶在身邊,這兩個兒子分別為楊步偉的親生父親和過繼父親。他們父子在國外學習西方科學知識,接觸過英法的許多先進儀器,也接受了西方的自由思想。因此他們致力變法,同情革命。楊步偉繼承了楊家的家風,有骨氣、不阿諛。
楊步偉最早接觸了世界地圖、地球儀、望遠鏡、網球這些西洋玩意,所以她腦中裝的知識與當時的女孩不同。1905年,在中國還不允許女孩上學的年代,南京有一開風氣之先的南京旅寧學堂(私立女子學校)。祖父把楊步偉送到這個現代學堂讀書。后來她又被送到當時中國最好的女學堂—上海中西女塾讀書。
楊步偉自命為革新家或革命家。為革新,16歲那年她退掉了被奶奶指腹為婚的包辦婚姻。1914年她25歲,在別的女子早已過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她決定去日本學醫。她在日本帝國大學醫學部一學就是5年。1919年回國,為女子獨立,也為養家糊口,她與兩個同學開辦私立“森仁醫院”,從此開始了職業女性的生涯。
1920年,她已31歲,命運讓她與留美回國的博士趙元任相遇,趙元任傾慕她,非她不娶,理念頗同的他們于1921年結婚?;楹螅麄內ッ绹盍?年。在這4年中她生了兩個女兒,所以原準備在美國考取醫生職業證書的計劃也泡湯了。但她生活中并非只有丈夫、孩子,比如在美國的這4年,她翻譯了她最傾慕的瑪格麗特·桑格夫人的《一個女孩應該知道的知識》,并拜訪了她。
與趙元任從美國回到清華大學后,她最想做的事情是像瑪格麗特·桑格一樣辦“節育診所”(她學的是婦科)。在胡適、蔣夢麟等的支持下,她辦起了自己的“診查所”,主要做生產限制,即節育,告訴人們怎樣避孕、墮胎。但中國是個宗法社會,傳統文化喜歡多子多福、兒孫滿堂,所以她的事業在當時屬大逆不道,認同的人太少。
楊步偉說,自己是個居家不能安穩的人。她在開診所的前后與同時,她還做過許多事情,手工作坊、開過飯店、準備辦汽車公司、做演講、幫助學生排戲、給清華教授的太太們看病。但最有趣的是開館子,丈夫堅決反對,她堅持開,最終本錢賠光。楊步偉的脾氣是:我要做的事情,沒有誰能阻擋。
正是她做的這許多頗具魄力的事,令當時知識圈男女都佩服、敬重和信任她。蔡元培病重,氣息奄奄時,知識界公推她與蔣夢麟主持蔡元培的治療方案。當時為救治蔡元培已經到了連蔡夫人都不準干涉的地步。大家推楊步偉,她懂醫是次要原因,重要的是大家相信她的判斷力、思考力與決斷力,這一點許多男性也不及,所以她是一個有力量的女性。
她的一生,超越了人們對名媛與大家閨秀的刻板印象,她更有比一般名媛沒有的成就:辛亥之后曾做過中國第一個女子中學的校長、獲得留日醫學博士、做過醫院院長、開過診所、當過飯店經理,她做過她那個時代女人絕對不敢嘗試的事情。她寫過的四本書:《中華菜譜》《一個女人的自傳》《雜記趙家》《中國婦女歷代變化史》,且有3本是暢銷書,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不僅與合肥張家四姐妹、陸小曼、唐瑛等絕不相同,她們只是男人背后的女人;她與冰心、凌叔華等也不相同,她比她們更能包容;她倒與林徽因有些相像:大氣、熱心、有理解力、向公領域進擊、有革新精神、有最優秀與包容的丈夫,但她與林不同的是,在感情上她更篤定忠誠。她與曾國藩家族的兩位女性后代曾寶蓀與曾昭燏也不同,后者沒有結婚,成就了終身事業。所以她是頗為特殊的一位女性,是被民國時期所有知識分子及他們的太太們都佩服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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