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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李麗云
不是沒需求
而是不對路
“我們社區(qū)有個悄悄話室，可我不好意思去，如果不高興，自己調節(jié)就好了。”
“社區(qū)的心理慰藉室我信不過，他們能關心我心里想什么？人家工作也挺忙的。”
……
當生活中面對巨大精神壓力的時候，年輕人有時候愿意接受專業(yè)心理人士的疏導。可老年人不同，在他們的觀念里，心理疾病幾乎等同于“精神病”，對于身體的保養(yǎng)可以多加注意，但對于心理干預卻是“諱疾忌醫(yī)”。
一項針對本市43個社區(qū)開展的樣本調查顯示，有7成社區(qū)設有心理咨詢室，但利用率卻非常低。探究原因，一是由于社區(qū)經(jīng)費、場地、人員的限制，使得心理咨詢室專業(yè)性不強；二是面對面的心理咨詢不符合老年人的心理特點。
調查
心理咨詢
老年人接受率僅2.8%
中國人民大學老年學研究所給記者獨家展示了一份關于老年人社會養(yǎng)老服務與需求的調研報告。調研隨機選取8個街道43個社區(qū)，獲得2000份老年人有效問卷信息，掌握了社區(qū)老年人服務的實際情況。調查結果顯示，在解悶聊天等精神慰藉服務方面，70至79歲年齡段的老人，尤其是獨居老人和失能老人，對此需求最大，需求量達到40.3%。
此次調查除了調查老年人在社會服務方面的需求程度之外，還統(tǒng)計了老年人在一年內接受社區(qū)服務的情況。結果顯示，43個社區(qū)中74%都設置了老年心理咨詢室，然而在這些已經(jīng)設置了老年心理咨詢室的社區(qū)中，有95.5%的老人并沒有接受解悶聊天等精神慰藉服務，一年內只有2.8%的老人經(jīng)常接受、1.7%的老人偶爾接受。由此可以看出，老人在精神慰藉方面有相當高的需求率，社區(qū)給予的供給率并不低，但老年人的使用率或者接受率卻很低。
探訪
心理咨詢日
一上午沒老人進屋
專門設置的老年心理咨詢室，老年人為啥不用？記者在東三環(huán)勁松橋附近的一個社區(qū)居委會找到一間老年心理咨詢室。走進這里發(fā)現(xiàn)，說是咨詢室，倒不如說是一間辦公室。落地透明玻璃，屋內情況一覽無余，一張長桌，幾把凳子，凳子后面一排柜子，狹小的屋子恨不得要側身才能通過。
別看屋子小，“功能”一點兒都不少，門框上掛了3個牌子，除了心理咨詢，這里還是社區(qū)法律服務室和信訪接待室。玻璃門上貼著一張排班表，法律咨詢、信訪接待和心理咨詢被安排在不同的時間段。
正趕上當天是心理咨詢日，可記者一打聽，一個上午都沒有老人踏進這屋。居委會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所謂心理咨詢，也就是和居民聊一些家長里短，“哪兒有專業(yè)的心理咨詢師呀？給老人們做思想工作的就是我們工作人員自己。”
“如果我要是進去做心理輔導，這么大的透明玻璃，外邊人不都知道我有病了？再說，這些孩子都挺忙的，想嘮嗑的時候找別人就行了。”一位老人的話道出了心理咨詢室利用率低的原因。
其實社區(qū)居委會也有自己的苦衷，首先就是場地問題。居委會辦公面積不大，一再縮減之后才騰出了這么一間小屋，還得一室多用。另外，設置老年心理咨詢室是基于本市“九養(yǎng)政策”中“精神關懷”而建立的，但因為沒有額外的經(jīng)費請專業(yè)心理咨詢師，結果只能是工作人員陪聊，根本談不上專業(yè)心理疏導。
講述
心病有時難以啟齒
實際上，老年人不是不想咨詢心理問題，而是很多心理問題通過面對面的方式很難說出口。
65歲的馬明（化名）老人的老伴患胰腺癌不幸去世了，可他心里有個坎兒總是過不去。其實，在老伴去世前，馬明是個不著家的人，喜歡拿著照相機，和社區(qū)老年活動隊里愛打扮的老太太們一起參加活動，他甚至有些嫌棄家里的黃臉婆。雖然馬明幾乎每天都出去活動，但只要回到家，肯定有可口的飯菜等著他。然而突然有一天，老伴得了胰腺癌，而且已經(jīng)是晚期，沒過多久便去世了。馬明突然覺得“天”塌了，他覺得此前自己一直在外面“風流快活”，卻從未想過老伴才是她的港灣。從此，馬明陷入極度悲傷，他整日痛哭流涕，可是這些愧疚他又無法對親人或朋友說起，悶在心里，得了重度抑郁癥。
62歲的陳淑芬（化名）前一陣子被確診為輕度抑郁癥，如果不是雙腿總是乏力疼痛，她還沒發(fā)覺自己得的是抑郁癥。家里兄弟姐妹的矛盾，女兒已33歲仍然單身，這些都是讓她患上抑郁癥的原因。雖然遵照醫(yī)囑在吃藥緩解，但女兒還是想從心理方面開導一下老人。社區(qū)的心理咨詢室離家最近，女兒剛張口要帶母親去，卻被一口回絕了。“去跟居委會的人聊天，和在家跟你爸聊有什么區(qū)別？還不都是說話，跟外人說還不如跟你爸聊得痛快呢。”陳淑芬覺得居委會的工作人員既不是醫(yī)科出身，又沒有資質，“誰說拉家常就能治好心病？”
點評
“話聊”不一定能“話療”
北京老年愛心傳遞熱線創(chuàng)始人徐坤告訴記者，因為心病難以啟齒而抑郁的老人有很多。中國科學院心理健康重點實驗室曾做過統(tǒng)計，我國城市社區(qū)老年人抑郁情緒問題的檢出率為39.86%。徐坤說，熱線對3.5萬個老年人心理求助電話的統(tǒng)計分析顯示，48%有抑郁情緒的老人是因為長期獨居的孤獨感引起的。
徐坤說，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角度來看，老人會把心理疾病劃到精神疾病范疇，總認為那些是瘋子、腦子有病的人。因此讓老人在公開場合接受心理咨詢，并不符合老年人的心理特點和行為特點，“如果走進了心理咨詢室，那就相當于被所有人知道自己有病了。”因此，解決老年人心理問題不能片面地認為，設一間心理咨詢室，找?guī)讉€陪聊的人就能解決。“話聊”不一定就能“話療”，還是要針對不同心理問題給出不同的解決方案。
中國人民大學老年學研究所王紅博士認為，老年人心理疏導在發(fā)達國家比較普遍，需求很大，利用率也較高，并且也較為正規(guī)，但是在我國還算是個新興事物。由于社會認知的差異，心理疏導容易被籠統(tǒng)地看作是精神疾病而被忽視。實際上，對老年人進行心理疏導不僅十分有必要，而且還需要根據(jù)他們的需求進行細致地劃分，需要專業(yè)醫(yī)護人員介入。然而從目前看來，各個層面都還達不到這個水平。另外，樣本中有7成社區(qū)都設置了老年心理咨詢室，利用率卻非常低，由此政府部門應當思考為老人服務的針對性問題，如果只是“一拍腦門兒”地認為老人需要什么就提供什么，不僅浪費了社會公共資源，更起不到服務老人的作用。
本報記者 葉曉彥 J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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