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向東 海峽文藝出版社社長
幾年前,很熱鬧了一陣子的“繁體字進課堂”、“京劇進課堂”,塵埃未定,最近,又有人大聲疾呼,要“書法進課堂”。有“書法進課堂”的鼓吹者聲稱,練字需要凝神靜氣,漢字書寫中的姿勢、筆順、運氣等對如何做人都有啟發(fā)意義,“端端正正寫字,做端端正正的人”已成為有識之士的共識,似乎寫毛筆字還關乎能否“端端正正”做人的問題,看來學生非寫毛筆字不可了。
魯迅的書法是一流的,《浙江日報》及全國多家晚報的報頭,都是從魯迅手稿中精選出來,編輯加工而成。然而,魯迅卻是主張用先進的鋼筆替代毛筆的。當年,針對一些衛(wèi)道者訓斥學生喜用鋼筆而丟了“國粹”毛筆,在《論毛筆之類》一文中,魯迅結(jié)合自己的書寫經(jīng)歷,指出毛筆書寫那是閑人的勾當,魯迅說:“我自己是先在私塾里用毛筆,后在學校里用鋼筆,后來回到鄉(xiāng)下又用毛筆的人,卻以為假如我們能夠悠悠然,洋洋焉,拂硯伸紙,磨墨揮毫的話,那么,羊毫和松煙當然也很不壞”,就是說,用毛筆呢還是用鋼筆,“要看我們閑不閑”。魯迅又說,“不過事情要做得快,字要寫得多,”用毛筆“可就不成功了”,“它敵不過鋼筆和墨水”。魯迅舉例道,“譬如在學校里抄講義罷,即使改用墨盒,省去臨時磨墨之煩,但不久,墨汁也會把毛筆膠住,寫不開了,你還得帶洗筆的水池,終于弄到在小小的桌子上,擺開‘文房四寶’。況且毛筆尖觸紙的多少,就是字的粗細,是全靠手腕作主的,因此也容易疲勞,越寫越慢。閑人不要緊,一忙,就覺得無論如何,總是墨水和鋼筆便當了”。
魯迅是把書法當作一種書寫工具的(難道寫字不是為了表達嗎),既然是工具,就有一個方便與否的問題。近代中國,為什么少有巴爾扎克、列夫·托爾斯泰這樣著作等身的作家?有的則多是魯迅這樣以短文立身的文人?原因很多,但是不是因為書寫工具的落后呢?很難想像,用毛筆可以很快寫出巴爾扎克那樣的“人間喜劇”,列夫·托爾斯泰《戰(zhàn)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妮娜》《復活》那樣的大部頭,雖然曹雪芹披閱十載,有《紅樓》遺世,但畢竟是個案,至少可以這么說,中國像曹雪芹這樣用毛筆寫出大部頭作品的作家,比外國要少許多許多。
總之,作為書寫工具,鉛筆、圓珠筆、鋼筆等等,都要比毛筆先進,就像飛機、火車、汽車都要比抬轎子先進一樣。魯迅說:“你倒去勸那些坐汽車的人,在北方改用騾車,在南方改用綠呢大轎試試看。如果說這提議是笑話,那么,勸學生改用毛筆呢?”所謂“書法進課堂”,就是放著汽車不坐,而要坐騾車。雖然也不能說騾車已經(jīng)絕跡,可是,城管會允許騾車上路嗎?現(xiàn)在不是魯迅說的用鋼筆替代毛筆的問題,有了電腦,卻要求學生折騰毛筆字,這就好像有了收割機,卻硬要農(nóng)民用鐮刀一樣莫名其妙。
中國的教育不是遲半步的問題,是遲三五步,甚至是開倒車。記得我兒子讀小學時,學校有開電腦課,電腦已經(jīng)奔四奔五了,學校卻還在教N T操作系統(tǒng),這是不是與已經(jīng)有了U盤了,還在教學生如何使用軟盤一樣的荒唐?
用毛筆寫字,這是一種原始的落后的書寫方式。一些有書法天賦的人,愿意把自己的生命獻給書法,這就像有的人喜歡在篆刻、剪紙等行當中討生活一樣,應該說是無可非議的。然而,這是極少數(shù)人的行當,屬于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要保護的物質(zhì)的與非物質(zhì)的文化遺產(chǎn)范疇的事情。一個省,可能有那么幾個書法家的作品可以賣錢,絕大部分的人在大多的情況下,所謂書法,就是一種書寫行為,是賣不了錢的,不能安身,不能養(yǎng)家。
大書法家郭沫若認為,“要成為書家,那是另有一套專門的練習步驟的,不必作為對于中小學生的普遍要求”。基礎教育是一種普及的行為,學校是培養(yǎng)學生健全人格與生存技能的所在。在電腦普及的今天,廣大學生不會寫毛筆字,甚至鋼筆字寫不漂亮,是不必大驚小怪的。歷史在不斷地演進。在人類進化的歷程中,某些新物種的誕生是與若干舊物種的消亡同步的。一樣的,不少新事物的產(chǎn)生是伴隨著相應的舊事物的消亡。電報曾經(jīng)是最先進的技術(shù),也是人類最偉大的發(fā)明之一,電報退出歷史舞臺已是歷史的必然。再有,膠片攝影,不論黑白還是彩色,都已經(jīng)成了過去時,富士、柯達,曾經(jīng)輝煌一時,于今安在哉?
至于練書法與品行“端端正正”與否的問題,更是癡人胡扯了。外國人從不練毛筆字,如何就不“端端正正”了?康生的毛筆字是一流的,胡長青也到處留下墨寶,品行卻極為低下。很多勞苦大眾并不會寫毛筆字,但品行比那些腐敗精英要好許多。寫字就是寫字,會寫字與懂電腦一樣,無非是一種技藝,與端正與否沒有必然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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