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特特《中國青年報》(2015年10月08日05版)
畢業后,在北京租過兩年房,快結婚了,終于決定買。
位置在北五環外,男朋友撓撓頭,“是有點遠啊。”
但他眼睛放光,“是復式噢。”見我還沒動心,就干脆把兩手交叉放在腦后,以體態表達愜意及神往,“陽臺能看得見星星”。
我們去取錢,取雙方父母匯來的首付款。
拿一個破包,灰色、帆布質地。
隨后,一個人背包,一個人護駕,小心翼翼走出銀行大門。
本來走10分鐘路程,因為太過小心,用了半小時才到。一路上看誰都像小偷,都像在惦記著我們的錢。
過戶那天,如臨大敵,如履薄冰。等戰戰兢兢取過房產證,再翻黃歷,擇吉日,搬家。
入住第一天,我興奮得睡不著——有家了!
陽臺蚊子多,我便躺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真的去看星星。
我們把戶口從各自單位的集體戶中轉出,等領了結婚證,順手辦了新的戶口本,再看戶口所在地上新的門牌號碼,家的感覺更濃了。
老公不坐班,我坐。
于是,我每天6點起床,換兩次公交車,倒兩次地鐵,8點到單位。
起初幾個月,我都沒找準節奏,經常剛一走進辦公室,就癱在椅子上——還沒上班就累了;而下班又是晚高峰,好幾次,臉貼在車窗玻璃上,被擠成一張照片。
后來,我和幾個鄰居拼車去地鐵。
再后來,小區的黑車司機都和我熟,一出門,他們就和我打招呼。我的手機通訊錄里存著“司機張”“司機李”“司機王”,共計十來個姓氏;外地親戚來京,接送、看病、出去玩,全靠他們。有一回,我爸從合肥來,一個人打車出去,忘記帶錢,某司機大手一揮,“下次給吧。你是那誰誰的爸爸吧……你倆長得一樣”。
那次,我爸提起對我家小區的印象——除了交通不便,去哪里都遠,去哪里都得在車上先睡上一覺,還有無處不在的噪聲。
是啊,沒辦法,誰讓我們的房子緊挨著公交車站呢?
此外,隔壁家的吵架聲、對面樓結婚時的鞭炮聲、馬路上不斷經過的混凝土攪拌車的轟鳴聲不絕于耳。
我只能兩手一攤,“誰讓隔音不好呢?誰讓我們是五環外呢?”
我爸對到處都是的燒烤攤也頗為震驚。
這種一只爐子、一把竹簽就能起家的小生意,在本小區人氣頗旺。幾乎每只爐子前,都蹲坐著一排密密麻麻的人,他們喝啤酒、擼串,天熱光著脊梁,天冷裹著大衣。裹大衣時,除了燒烤,空氣中還會多些麻辣燙的味道。
我爸唯一贊賞的是我們小區的健身風氣——人民群眾自發組成的競走隊伍。
每晚,天色剛暗下來,便不知從哪棟樓、哪戶人家開始,慢慢聚集起一批人,在小區里大步走,越走人越多,越走口號越嘹亮。漸漸地,背著小音箱的、揮舞著彩帶的、戴著各種計步器的也加入,大家齊心往前走,一圈又一圈,與小區中心空地的廣場舞相映成趣。
我和老公也曾加入過競走隊伍。我們甚至給幾個特征明顯的隊友起過外號。
一位阿姨蹬著球鞋,卻總穿大圓擺紅裙子,因為競走后,她還要去跳舞——我們喊她“大裙子”。
一位年齡最小的,大概還在上小學,體型有同齡人兩個大,邊走邊喘——我們喊他“小胖墩兒”。
一位拿著雙截棍的,一邊走一邊揮動,嘴里念念有詞,他和前后的人距離拉得很開,大概是怕傷及無辜——他的外號是“哼哼哈嘿”。
等我懷孕,才停止這項運動。
我和同小區、幾乎同時懷孕的閨蜜小周相約,從她家走到我家,再從我家走到她家,來回數次。我們挺著肚子交流懷孕心得,看小區里的孩子跑來跑去,一邊偷吃冰棍兒解饞,一邊暢想未來。走累了,便各回各家。
“走路對生孩子有用嗎?”老公好奇。
“散養的雞好下蛋。”一日,我又與小周散步回來,眼皮都沒抬回答他。
“那你們也一邊走路一邊從路邊撿東西吃嗎?”老公打趣道。
“路邊只有人們擼串扔掉的竹簽。”我嘆口氣,“咱們搬家吧,我覺得這里對孩子不好。”
我舉例,到處是大狗。城里不讓養大型犬,便都送到這城鄉接合部。
一次,我進電梯,竟無處下腳,遲疑著最終沒進——除我之外,四只大狗、兩個成人把電梯裝得滿滿當當。另一次,一條大狗過,吠聲把奔跑的孩子們嚇哭,還往我的肚子上撲。
到處是大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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